[转载]中国诗史上的宣城

   “旷 望 极 高 深”

                --中国诗史上的宣城

        242000  宣城市诗词学会  邢少山

“旷望极高深”，是说极目眺望，高深莫测。“旷望极高深”这句诗出自谢朓的《郡内高斋闲坐答吕法曹》一诗。这首诗主要写谢朓在高斋内看到的自然美景，联想到与朋友的友情，以及他寄身高远的林壑之思、云羽之想。用这句来形容中国诗史上的宣城是确切的。

                         一

早在南北朝时期，即南齐建武二年（495），谢朓就任宣城太守。谢朓到任以后，自欲抒襟怀而展抱负，他于郡衙之北陵阳峰巅筑室，自名“高斋”，理事起居于此。志书载其任间“视事高斋，吟啸自若，而郡亦治”，颇具大家风范。作为郡守，谢朓清廉明断，劝民教士，以人文精神施政，惠及后世，在民间留下了诸多传说。作为文人，其诗文四分之一成于高斋。他的诗清新明畅，尽扫浮华，为《谢宣城集》之精粹，有“继汉开唐之功”、“二百年来无此作也”之说。谢朓的《高斋视事诗》就揭示了谢太守忧国忧民之情，流露了诗人忧谗畏讥，抑郁寡欢的情怀。尤其是谢朓对敬亭山的推崇，他在《游敬亭山》一诗中说：“兹山亘百里，合沓与云齐。隐沦既已托，灵异居然棲。” “宣城谢守一首诗，遂使声名齐五岳。”（刘禹锡在《九华山歌》）所以说，对于敬亭山，玄晖（谢朓）发其藻。谢朓三代官居宣城，后人称他为“谢宣城”。南朝四百八十寺，南朝是佛学鼎盛时期，他和沈约把佛学“梵音声律”和“汉字四声”拓展到诗歌领域，成为“竞陵八友”。 谢脁被称为著名诗家，永明体、新体诗杰出领袖。他提出诗歌声病“八忌”和格律对偶，奠定了唐诗基础，这是他在中国文学史上对诗歌改革的空前创举。他在宣城除有高斋外，还设“荒阶天讼词”，为人民申冤办案。历代为纪念他，沿修高斋为叠嶂楼、古北楼、谢朓楼……为历代诗风扬幡举旗之地。在宣城北郊，他送范云赴湖南零陵县上任，后人在送别处又造谢公亭纪念。他在宣城吟诗近三十首之多，后人又取名著有《谢宣城诗集》和《谢宣城集》。综观他诗的喻旨，莫过于民间疾苦，人民为了不忘记他，又以“小谢城”和“谢宣城”来谥尊他。杜工部亦谓“诗接谢宣城”，褒扬他的贡献。是谢朓的到来，一下子把宣城领进了中国诗歌的殿堂，让宣城名扬天下，让后人刮目相看。

                           二

继谢朓之后便是李白，李白是谢眺的粉丝“一生低首谢宣城”。对于敬亭山，如果说玄晖发其藻，那么李白是扬其辉了。唐天宝十二年(753)53岁的李白第一次来到宣城，甫到斯邑,一切尽如所望，这个据山忱水的江南名都接纳并慰抚了一颗飘泊的灵魂，他有归家的感觉。他与宣城太守、名人雅士亭楼题咏，踏古访幽，溪流泛舟，把盏听琴，谈诗论道，逍遥自在。他踏着谢脁的足迹，遍游敬亭、陵阳、响山，宛溪、句溪、青溪等名胜，与上至太守、下至酒师的百姓交往，他七上敬亭山，他用饱蘸深情的笔墨，在宣城的清山秀水间挥毫写下83首的诗篇，是他全部诗作的十分之一。其中《独坐敬亭山》等成了千古绝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这看似写眼前的景物，实际上诗人把孤独之感写尽，这正好是李白痛苦心境情绪的写照．敬亭山使他顿生悟性：山不厌我，我不厌山．“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诗人把山人格化了，何等绝妙! 诗词是语言的艺术，准确了解诗词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的含义，才能感受诗词的真正意蕴。安史之乱后，李白心绪更沉郁重访敬亭山友人。以“酒中仙”自称的李白，每次饮纪叟所酿“老春”。纪叟不但善酿，而且“能礼李白饮酒，了无吝啬。”（《宣城县志》）唐上元二年(761），当李白来到宣城，仍然行走在江城的街道上，街面上客栈、米行、典当、作坊依旧，而纪叟己作古，想到两人的友情，李白哀作《哭宣城善酿纪叟》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表达了对友人的深情厚意，诗仙李白如此尊重友情，如此热爱宣城，他宣城在留下了“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秋登宣城谢脁北楼》）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许许多多名句，使宣城人民也热爱李白。以李白为代表的唐代造就了中国诗坛上的珠穆朗玛峰，他也成就了宣城，让宣城在中国诗歌史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说，唐诗就像中国诗坛的长江之水，浩浩荡荡，广阔的流域面积灌溉着中华民族的沃土。那么到宣城来为官、旅居或追踪者、起步者，还有白居易、韩愈、杜牧、刘禹锡、王维、孟浩然等人的作品，他们同样是唐代诗歌的“大家”，这些大家在宣城都有作品。这在中国诗歌史上是一个奇突的现象，有这么多伟大的诗人同时为一个地方留下这么多诗作，绝无仅有。据统计有唐代47人共留下259首诗作，使宣城名声大噪，到宣城为官，除了“非亲贤不拜”，更有皇上拿宣城郡这个香饽饽与人作交易。“气吞万里如虎”的宋武帝刘裕，就拿宣城太守的职务与大臣羊玄保赌博。如皇帝赌输了，就把宣城太守的位置赔给他。羊玄保当时职务很低，只是一个黄门侍郎，但善弈旗。有一次下旗“太祖与赌郡，戏胜，以补宣城太守。”(宋书·羊玄保传)这回羊玄保没让，宋武帝输了，羊玄保果然到宣城来做了太守。

唐诗的另一位大家白居易就是从宣城起步。唐贞元十五年（799），28岁的白居易在大哥幼文和叔父季康的引介下来宣城。就在这年秋天，宣歙观察使崔衍举荐他参加宣州州试命中，第二年春白居易赴京应试，又得中进士。从此，白居易跻身仕途，此后白居易写了许多有关于宣城的诗，记录、回忆了宣城的人与事、景和物。即使到了晚年，他69岁任太子少傅还以宣城太守谢脁在陵阳山巅设的“郡斋”为题，叙写宣城文化的兴衰荣落，他把宣城作为他一生中的宣传与怀念。他在宣城作有《南湖早春》、《南湖晚秋》等诗篇。其中以当时宣州贡品为题所作的《红线毯》和《紫毫笔》，不仅轰动当时的诗坛，而且一直传诵至今。在《紫毫笔》中他写道：“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州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选一毫。……臣有奸邪正衙奏，君有重言直笔书；起居郎，侍御史，尔知紫毫不易致。每岁宣州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慎勿空持弹失仪，慎勿空语录制词”。白居易写这首诗的目的在于“诫失职也”，要官员尽职尽责。

唐代的还有一位大诗人韩愈会也从宣城起步，与宣城结下不解之缘。韩愈年少时，生活是不幸的，韩愈之父仲卿，为小官僚。韩愈3岁丧父，后随兄韩会贬官到广东潮州。兄死后，随嫂郑氏辗转迁居宣城，谁也不会想到，韩愈来宣城，而且生活了7年之久。在宣城的7年的时间，正是韩愈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时期，“避地江南，专于就学”。韩愈所居的“昌黎别业”就在敬亭山南麓。明邹守益作《韩公别业碑记》记载：“明代嘉靖年间，敬亭山南麓建有唐昌黎韩先生之祠”，在祠左里许地方立有“昌黎别业”碑牌。因此他对宣城有诸多记忆，书中选析的《赛神》（《游城南十六首》之一）是韩愈晚年对少年时在宣城生活的美好回忆；另外还有揪树﹑把酒、风折花枝等生活场面。韩愈也把宣城在中国诗史上的地位提升了一个层次。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是杜牧的《江南春》，这几乎人人皆知。然而，对这首诗写作的地点，有人却移花接木。这首诗写于唐开成二年（837），这时杜牧二度来宣城当幕僚，陪同观察使崔郑登临北楼，作有《陪宣城大夫崔公泛后池兼北楼宴》、《开元寺》、《宣城送裴坦判官》等诗，这首至今传颂的七绝《江南春》也是这时写的。”这首把一个真实的宣城、美丽的宣城写绝了。同时，作为军事家的杜牧，对宣城的战略地位特别敏感，他在《题宣州》一诗中说:“土控吴兼越 ，川连歙与池 。山河地襟带，军镇国藩维。”这首诗不但是宣州的真实写照，而且表现了诗人对宣州这片厚土的热爱、崇敬和赞誉之情。诗中真实地写出当时宣州的地形、地貌以及它在军事上的战略地位，分析精辟，显示了杜牧的军事才能。另外，还有刘禹锡的《赠宣州崔大人见寄》》、《夜泊宣城界》、韦应物的《送宣城路录事》等，这些诗都是实实在在写宣城人与事及对宣城的情感。实际上，唐代诗人组成了盛唐的仪仗队，他们排着队列来来到了他们向往、留念、不舍的地方宣城，展示着盛唐的国威，他们创造了中国诗歌的辉煌期，也给宣城的诗歌带来一片灿烂的天空。

   为什么唐代的诗歌如此辉煌，这与当时宣城的政治、经济有关。当时宣城地域广大，人口达96万，是江南唯一的两个人口在10万户以上的州。这样一个人口大州经济更为发达繁荣。“陵阳奥壤，土广人庶”(唐白居易在《送范传正宣歙观察使制》)。安史之乱以后，北方战乱频仍，经济萧条，朝廷的粮食和财赋主要来自于浙东、浙西、宣歙等东南八道，而宣州因物产丰饶，市井繁华，地位更加重要。“宣城重镇，陪京之南，制天险之津梁，据三楚之襟带，境环千里，邑聚万民，我朝以来，戎寄尤切。”(《文苑英华》)“宣城重地，缴缗之数，岁不下百余万。”(唐代元稹)：“当今赋出天下，江南居十九。”(唐韩愈)”李白等一大批诗人来宣州时，满目所及是“鱼盐满市井，布帛如云烟”的场面，与在别地所看到的情景显然不同，当然很有感慨，大家有感而发。

                              三

宣城钟灵毓秀，引吸许多外来的诗人，也孕厚出自己的诗人。宣城的梅尧巨就是宋诗的开山祖师。宣城在中国诗歌史上也出过“宣城诗派”，梅尧臣之倡。这位个性极强的诗人，他想把盛唐气象召唤回来、以重新振兴，他大声疾呼，用诗一样的语言喊出了“须因事有所激，因物兴以通（《答韩三子华韩五持国韩六玉如见赠述诗》）”的千古名言，显示出想用地震的强力重新推出一个高峰的魄力。他积极参与宋初的诗文革新，一扫唐末诗歌的绮靡之风，开创了一个奇崛险怪的诗派，开创了宋诗的现实主义创作道路。欧阳修是其挚友，有“玉山高岑岑，映我觉形陋”之句，自愧不如，并称梅尧巨为“诗老”，尊之为“诗圣”。 欧阳修还有时有“宋文欧公第一，诗梅公第一”之评论。梅尧巨的五律《昭亭潭别弟》、《与诸弟及李少府访广教文鉴师》外，还特意选了欧阳修的五律《咏梅圣俞》、七律《挽梅圣俞》等诗，道出他们的情谊，也可以看出欧阳修对梅尧巨的崇敬与情感，对宣城的一往深情。

另外，梅尧巨也受到宋名家晏殊、范仲淹、王安石、苏轼等的高度尊崇。《赏析》对宋代这些名家选了与宣城有直接接触的诗篇来解析，使我们更加了解自己的家乡。书中晏殊的七律《送凌侍郎还宣州》的凌侍郎。他名凌策，字子奇，宣州泾(今安徽泾县)凌湾人，雍熙进士，北宋名臣，历广安军判官、西川节度推官，光禄寺丞。李顺起义，川陕许多选官都不愿意上任，凌策自动请任，政绩卓著。到绵州后，升迁户部判官，淮南东路安抚使等职。

宋有北宋与南宋，南宋的政治不怎么样，文艺却异常繁荣，文艺的繁荣在宣城得到映证。在南北朝时因为它的都城建在建业（今南京），到了南宋，都城又到临安，宣城成为近辅，宣城由于战略位置的重要 ，“地控荆吴，扼天下之咽喉，作关东之襟带。”（韩熙载在《宣州筑新城碑记》）为了加强防卫，朝庭在宣城筑新城，宣城得到了一次较大的发展。建隆三年（962）开始，用了两年的时间，宣城被修筑得“别一带之寒江，环千寻之深洫，折衡万里者也。肖龟为形，南首翔尾，襟山带溪，横射遥天。”（南唐•韩熙载《宣州筑新城碑记》）宣城后来也成为抗金的根据地，爱国名将岳飞的五律《靖康初年过华阳镇宿胡殿中东麓书院与咸公话别》，表现了岳飞高扬抗战的时代精神。宣城首个状元吴潜对家乡的怀念词《《小重山·怀昭亭》，表示了吴潜对家乡的热爱的意境。意境是作品达到的艺术境界，是作者思想感情和生活图景的和谐统一。

                           四

中国的诗歌在经过唐朝的鼎盛与宋朝的繁荣以后，在元、明两朝诗歌却长期遭到冷落，元曲、明清的小说逐步兴盛起来，然而诗歌被作为中华文化的精髓，它在元、明仍然走过了一段坎坷、发展的道路，尤其是在宣城。元代贡仲章等人以诗称著一时，明中、末叶，沈氏家族科甲隆盛，沈宠、梅守德为诗坛眉目，沈懋学继之而起，宣城诗人在文坛居一席之地，一些诗人对国家、家乡的热爱，热情同样不减。汪泽民就是这样典型的诗人。汪泽民致仕后回到宣城，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蕲黄义军攻陷徽州，后犯宣州汪泽民带头守城，至死不降。他对国家、家乡热爱，他的七律《秋日同游敬亭得并字》就是写敬亭山“双流夹镜一溪来，千仞齐云两峰并”。沈懋学的《敬亭怀爱登之冯开之》、梅鼎祚的排律《保丰登览怀李白》同样写出了诗心中对敬亭的怀念之情。

翻开中国诗歌史，我们还能看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他未取得政权前宣城的一首七律《星夜出征》。“从文采上看这首七律前半部只是平平，然而它反映了朱元璋的王者之气。”然而这诗的最后两句‘寻常拥出扶桑日，社稷山河照目前’字里行间透出朱元璋走向成功的勇气与决心。”正是这样，元至正十七年(1357)，朱元璋的宣城之战，擒元猛将朱亮祖，得军10万余，战马2000匹，实力大增，挥师东进，攻下浙江淳安等一系列城市，为建立明王朝打下坚实的基础，后朱元璋登基后把宣城宣城改为宁安府，洪武元年又将宣城改为宁国府，两次将敬亭山封为“南国神山”，对宣城感情很深。这首诗艺术上平平，但体现了诗“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特点，让我们看了中国诗歌史的另一面及不同的宣城。

到了清代，虽然小说兴旺起来，但对于宣城来说，诗歌仍不亚于盛唐。在清初地域文学兴盛的环境下，以施闰章、高咏、梅文鼎、梅庚为代表的宣城诗人树帜诗坛，形成区域色彩鲜明的宣城派，其独具特色的诗歌被称为“宣城体”。“宣城体”具有诗道一贯、言之有物、醇厚为则、风貌朴秀、语言简净五大特征，与“神韵体”、“梅村体”一起构筑了清初诗歌的繁富景观，并影响着清代诗风嬗变的走向。江南诗山什么时候形成的，是到了晚清。到了晚清在敬亭山吟诗，被形容为“吟无虚日”。这个现象同样很特殊，这与宣城在南宋时出现繁荣一样，形成整体与个别的反差。我们清代宣城的诗歌仍不亚于盛唐，还有一个标志即“宣城梅花遍地开”。宣城诗歌兴盛即自宋初以来，宣城梅氏家族却一直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凌霜傲雪，绽放异彩，直至清初宣城诗派兴起，梅氏后人仍是诗派的中坚力量，其主要代表人物为为梅清、梅文鼎、梅庚和沈泌渚子等结派，成为诗坛之“五兴”。梅文鼎的五律《赠龙潭故友董道生（处士）》、梅清的七绝《重登烟雨亭》，如果人们能到作者描写的地方进行了走访，又一次走进诗人所写的环境，在宣城会有结不同一般的感受。在清代，圣祖康熙初年，一位青年僧人身负画卷，从黄山来到广教寺，他是一代国画大师石涛。此后10余年，石涛在皖南山水之间，与梅清、歙县渐江、梅庚一起切磋诗文画艺，相互影响，风格渗透，一个著名中国画流派“黄山画派”由此诞生。梅清长石涛19岁，“乃石涛成功之先导也”，却以诗画为缘与其结为忘年交，引为终身知己。顺治十四年（1657）比梅清小18岁的石涛，於27岁那年与师兄喝涛刚到宣城，下榻“金露庵”后，首先就去拜访梅清，彼此谈笑风生，倾盖如故。石涛当即写了一首七律《赠梅清》，对于诗中的最后一联“揽衣直出青霞上，我欲期君种白莲”，表现石涛希望梅清他加入宣城诗画社。”宣城诗画社当时己有蔡瑶、梅季赤、梅子彦等多人。石涛在这里用典“白莲”。 白莲亦称芙蓉、芙蕖、菡萏等，多年生草本植物,生浅水中，叶子大而圆，叫荷叶。花有粉红、白色两种。 莲社，东晋高僧居庐山东林寺时结成的文社，因寺内有白莲花，故名。白莲，此处指“宣城诗画社”。后来在石涛的邀请下，梅清果然加入画社。他们经常结集在宣城吟诗作画，作诗唱和，又组成了“诗盟”。可见宣城诗派扩展不止梅家，还有那么多名流参加。这些用典化句的妙用，以丰富的内涵，引人联想，值得人们进一步探究。

清代宣城诗歌的重量级人物还有施闰章。施闰章是宣城派的主将，他与宋琬、王士祯、朱彝尊、赵执信、查慎行，合称为“清初六家”。施闰章与高咏、梅庚、梅清、梅文鼎、沈泌诸子创立的“宣城体”自建一帜，以其主张学术与文学密不可分，以“醇厚”为则，追求“清深”诗境和“朴秀”风貌、语言简净、句调整严等特征，呈现出独具一格的“清真雅正”的艺术特色，雄踞清初文坛十年之久。 所著《蠖斋诗话》主张“诗有本”、“言有物”，反对“入议论”，推尊唐人，反对宋诗。王士祯论康熙时诗人，将他与宋琬合称“南施北宋”，认为施闰章的诗“温柔敦厚，一唱三叹，有风人之旨”（《池北偶谈》），甚至把施氏“秋风一夕起”律诗与“惊心动魄、一字千金”的《古诗十九首》相提并论。施闰章有七绝《敬亭闲云庵侧寻虎窥泉》、《绿雪茶（二首）》、七律《麻姑酒歌》。施闰章是热爱自己家乡的，他这种热爱之情几百年后还为宣城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是施闰章在九泉之下万万没想到的。1974年，中英开始建交，英国代表团首次出席中国广交会，英商罗伯特指名要进口 “敬亭绿雪茶”，要求与我国外经贸委签定进口合同。英商罗伯特此举，令在场的中方官员十分震惊。罗伯特随即念了一首诗：“敬亭雀舌枉争传，手制从过谷雨天。酌向素瓷浑不辨，乍疑花气朴山泉。”中方官员惊呆了，后来才知道这是施闰章的诗。他们又经过多方调查，才查清敬亭绿雪的原产地在安徽宣城敬亭山，使宣城又出了一次名。我想，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外经贸委的同志一定会胸有成“茶”了。

                       五

悠悠宣城，以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势，曾吸引无数的文人雅士，英雄豪杰。他们都以生花之笔，点画诗山，无不为敬亭山秀丽的自然风光与深厚的人文底蕴添光加彩。1939年5月初，陈毅同志和第一支队的部分领导、随行人员由新四军军部返回苏南，再次途经宣城境内，并在北乡金宝圩刁家湾村留驻10多天。陈毅同志住宿在该村刁宝如家，军用电台设在村中刁宗汉家。在刁家湾驻扎期间，陈毅同志每天夜晚和司令部其他领导运筹帷惺、决策军机大事，白天则喜欢走访当地各阶层人士，无论是开明的，不太开明的，甚至是反动的，他都愿意与之交谈。由于他学识渊博，气度宏伟，待人诚恳，并能在交谈中博引古今，晓以大义，进而说明国共合作抗日的必要性，使对方无不心悦诚服地接受，人们对他本人也很敬佩。他住宿的房东刁家，是当地的一个书香门第，家中藏书较多，陈毅同志曾借阅数本．其中有一本名《徽难哀音》的书，内容是记叙清代咸丰年间太平军和清军在安徽境内的战争实况，他最为感兴趣，稍有空隙即手不释卷地阅读、研评。房东刁宝如出于对陈毅同志敬仰，主动提出愿将此书奉赠，陈毅同志欣然接受，并一再拱手道谢。6月底，陈毅同志一行离开刁家湾，经慈溪抵达狸桥乡。再由狸桥乘舟，二渡固城湖(又称小南湖)，经高淳转苏南根据地。文韬武略的陈毅同志，他“持枪跃马经殊死，秉笔勤记叫战程”，在二渡固城湖的舟中，他由“自古诗人地”的宣城想到敬亭山，由敬亭山想到古代诗坛名贤谢跳、李白；由历史发展的必然，想到革命的光辉前景，诗灵油然而生。遂在该湖的轻舟之中，豪情满怀地吟赋了题为《由宣城泛湖东下》七绝一首：“敬亭山下橹声柔，雨洒江天似梦游。李谢诗魂今在否，湖光照破万年愁。”这首情文并茂的诗篇，既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的心声，又是—位中外闻名的当代儒将在抗日烽火中“弯弓射江南”的英姿写照。61年过去了，根据1982年原总书记胡耀邦同志视察安徽途经敬亭山曾指示：敬亭山要开发，要把陈毅将军的诗和李白诗嵌上去。这时人们能看到现在的门坊陈毅元帅率新四军东进的诗。

原文化部长、中顾委常委黄镇同志，在80高龄之际，视察宣城，信步登临敬亭山。听取汇报后他挥毫题写了“江南诗山”这四个大字已经嵌刻在昭亭坊前。第六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民盟五届三中全会上又当选为民盟中央主席楚图南也写下“千峰闻鸟语，万壑走松风，驻足青云上，植根泥土中”（ 七绝《登敬亭山口占》）的诗句，并为山门坊题写山名。1982年，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院发起组织唐诗研究会李白行踪考察团特来敬亭山考察，他们在太白楼、谢朓楼即兴赋诗，早稻田大学教授松浦友久当即写《怀宣城》等诗，表述对敬亭山的敬仰。现代诗人歌颂敬亭山、歌颂宣城的不胜枚举，赵朴初、启功、丁芒、马萧萧、白启寰、庄严、钱明锵、孙文光、沈汉、吴作人、吴组缃、张建、张恺帆、徐步云、浦经州、李文朝等。  

总之，中国诗歌史上的宣城“旷望极高深”，宣城是一个诗的国度，是一片美丽多彩的沃土，是一个祥和文明的宣城，是文人雅士聚会的场所，是一个不断奋进进取的宣城。

2014年4月于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