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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旧体诗词、古体诗词、中华诗词、汉诗、体诗、国诗、古典诗词……您认为如何称谓中国本土汉语诗歌最为恰切?为什么?
杨逸明答:我觉得称呼旧体诗词也可以,不要一听“旧”自己先矮了半截。七律、七绝、满江红、沁园春……体材形式本来就是旧的嘛!你装进新的东西不就得了。写出时代感和艺术性,照样有人喜欢。否则即使改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称,也一样没有读者。
二、长期以来,各种版本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史料、讲义,均不著录旧体诗词创作成就。对此,您认为是文化偏见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是否有诗词界自身原因?
杨逸明答:外因内因都有关系,内因似乎更主要。所以要紧的是创作出精彩的诗词作品来,进不进文学史着什么急啊?杜甫当时也不被人重视,死后几十年才出的诗集,如今不进文学史行吗!进了现当代文学史的作品就一定能流传?恐怕也不见得。现在我们喜欢的古代文学名著,有些在当时的“现当代”时还是禁书哩!
三、有人讲旧体诗词一度“式微”“委顿”归咎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冲击。对此,您有何见解。
杨逸明答:历史的老账翻来翻去有什么意义呢!当时即使受到冲击,现在还能重新来过不受冲击吗?有“式微”,有“复苏”,都很正常。当时有人走极端,现在也有人走极端,让时间自己去消化。
四、诗词界不少人士认为旧体诗词于当代的出路在于“创新”,您是否赞同?如若是,“创新”的要义是什么?
杨逸明答:有人主张传承,不主张创新。有人大谈创新,对传承不以为然。我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创新,到底是在说思想内容、语言,还是形式。
旧体诗词的形式只是一些游戏的规则。可以严守了玩,也可以大家说好了调整一些规则后再一起玩。打麻将也有老法新法。创作旧体诗词也可看成是一种趣味无穷和益人心智的游戏。所谓的平仄格律、押韵对仗,都是前人经过游戏后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今人如何玩法,自可根据当代人的兴趣和习惯加以改进和调整,但也须以大多数人觉得玩起来有趣为前提。对于严守旧规则和完全抛弃旧规则的两种极端的作法,我均不苟同。当代有很多人似乎也在摸索新的游戏规则,想搞一种新的玩法,这当然也无不可。但是,这种新的玩法要得到大多数参与游戏的人的认可,有两点很重要:第一,这种玩法必须既易学又有趣,但有时太容易未必有趣味;第二,这毕竟是写诗,你必须用你的玩法写出好的作品来。
从内容和语言上说,数千年来,农耕社会积累了旧体诗词的丰富的词语库和意象库,我们现在进入工业社会和信息社会,语言习惯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词语并不是拿来就可以使用的,如果我们按照平仄和押韵的要求信手拈来随意使用到诗词中去就会显得有陈旧感。当代的诗词创作爱好者应该有一种使命感,我们要进行实验,需要积累属于我们时代的诗词创作的新的词语库和意象库。使得我们当代创作的旧体诗词既富于时代感,又有诗意和美感。这个过程可能会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
有的当代诗词作者,一味用所谓的“古式古香”的僵死语言来创作诗词,甚至连思想感情也是向古人“借贷”的,还号称当代诗词创作就是“小众文化”。我觉得这只会把当代诗词创作引向一条狭窄的死胡同。
五、有人认为“革命现代样板戏”的方向就是旧体诗词发展的方向,您是否认同?理由何在?
杨逸明答:老是有人为文艺创作“指明方向”,我总觉得有点过于简单化。诗词创作应该多样化,不要老是一个模式,千篇一律,千人一口。
六、您对“平水韵”和“新声韵”之争持何看法?对“白话入诗”持何看法?
杨逸明答:当代诗词创作押韵有四种押韵方式,从严到宽,尽可自由选择:
1、遵守平水韵自然也可。应该懂平水韵,这对于欣赏古人的诗词是有帮助的。否则你在欣赏柳永的《雨铃霖》、李清照的《声声慢》、岳飞的《满江红》等押入声韵的词作时,审美上总是缺损了一块。如愿意自己放弃这一点美感享受,自然也不可勉强。
2、如需要,在平水韵的基础上也可略放宽,如东冬、虞鱼、真文、寒删、萧肴豪、庚青蒸等,邻韵不妨通押。但齐韵、佳韵、灰韵、元韵、歌韵、麻韵、侵韵等,一般独用,不与它韵通押。
3、如再需要,可以用普通话新韵,用“有入四声”是一种,即保留入声为仄声,其余以阴平阳平为平声,上去为仄声。
4、有很多人特别是北方地区,因为实在辨别入声困难,当然也可以用“无入四声”。即取消入声,完全用普通话新韵。可能这是一种趋势,但是还是要有一段时期过度。等到创作出一定数量的好作品,形成气候,会被大多数人认可。
创作出好诗,不以押何种韵为正统。无论何种押韵规则,都有一个前提,即诗要有诗味,有好句。否则,严也好,宽也好,写不出好诗来,都是瞎忙。我对新韵旧韵之争不感兴趣,就像对“雌马是千里马”还是“雄马是千里马”争得不可开交一样不感兴趣。
白话入诗,包括口语入诗,当然都可以。我一是主张“雅不避俗,俗不伤雅。”二是主张“意深词浅,言近旨远。”诗词语言最好是用“口语化的书面语”,即使是口语化甚至大白话,却依然带着点书卷气,有“熟悉的陌生感”。
七、诗词格律或者称诗词规范,在中国诗词发展史上,您认为是促进还是制约了创作繁荣?有人认为,诗词格律的完备是文化精英类似“绝地通天”那样的一场文化阴谋,您说呢?
杨逸明答:游戏都有游戏规则。诗词应该押韵,不会有异议。讲究平仄,就有人反对了。其实这些人是实在不懂平仄变化的音律之美。五音不全的人,反对别人用七阶音符作曲,很可笑。感受不到平仄变化之美的人坚决反对诗词讲究平仄。这还是对于传统诗词不了解、不敬畏的缘故。
八、有人提出了“新古体诗运动”。我们知道,历史上“古文运动”是对“骈文运动”的反正,那么“新古体诗”是不是对“格律诗”的反正?
杨逸明答:你觉得所谓“新古体诗”美就写“新古体诗”。你觉得“格律诗”美就写“格律诗”。不必发起“运动”来一统天下。历史上“古文运动”写出好的“古文”,自然可以跟“骈文”叫板。而且能写出经典古文的作者也能写出一手好的骈文来。人家是不屑写骈文,而不是不会写骈文。“新古体诗”也应该在写出好作品来之后再来“叫板”谈“反正”。迄今为止,我真的还没有读到很经典的“新古体诗”,所以还不敢恭维。据我所知,好像“新古体诗”的作者是不会写或写不好“格律诗”才去写“新古体诗”。所以两者真的没有可比性。
九、一般认为,旧体诗词创作有着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那么,小说创作为什么不存在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
杨逸明答:“普及与提高”是对于作者提的要求。小说作者少,读者多。旧体诗词作者多,读者少,甚至作者就是读者,很多作者还不愿当读者。旧体诗词是“短平快”项目,所以想玩的人多。订阅《中华诗词》的基本上是诗词作者,订阅《人民文学》、《收获》的大多是不写小说的读者。你总不能对小说读者提“普及与提高”的什么要求吧。
十、据讯,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首次向旧体诗词敞开大门。您预测一下,最终当选的诗词作品都会有哪些特质?会有体量特征吗?
杨逸明答:我对当代评奖不以为然。当代许多大奖对迎合世人的浮躁心理、希冀一夜成名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当代评任何奖都有点烂,因为评委们往往不按常规出牌了。真正被人们喜欢的诗词作品需要一段时期的考验,而且都沉在民间最底层,不是几个评委高高在上就能发现和评选得出来的。他们的视野有限,评选的标准受到牵制太多。真正被人打心眼里喜欢的诗词,应该不会是“另类”,而是看上去像是平平常常却耐人咀嚼、回味无穷的“大路货”,但正是那些自己标榜为“大师”的人偏偏都没有本事写出来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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