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让我们发现自己
语文是无用的。每次给新同学上第一堂课，开堂锣鼓就是这句话。当然，紧接着还有第二句话：无用之用，方为大用。我们许多人只知道第一句话，而且习惯于用“有用”、“无用”来选择取舍，这是语文的无奈。我不主张为此而去开发语文的工具作用，寻找语文的功利价值。这样做，不仅无奈、无益，而且最终像药不对症那样会更大地伤害语文。我们必须承认语文的无用性。以前有种说法，语文是精神食粮，这还是实用主义思维。把语文比喻为食粮不如比喻为衣服，最初始的需求，衣服可能是遮体或御寒，超越了这种“工具化”或功利化的需求后，衣服就是身份表达的心灵需求和情怀表达的审美需求了。
我喜欢英国艺术史家克莱夫·贝尔关于美的论断：美是有意味的形式。语文，审美意义上的语文，讲究的也是形式，比如衣服，讲款式，讲色调，讲品牌，这些东西与质地等比起来，只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然而影响衣服的档次的却是这些形式的东西。
有用的功利化实用主义教育最终伤害了语文更伤害到一个社会，一个民族的思维、思想。从这个角度说，语文又是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一块标记。
语文是符号，是人的对应符号；语文是镜像，是当下社会的镜像。举例来说：“世博会语言环境建设国际论坛”上传出消息，上海市拟对推广普通话进行地方立法，限制网络语言泛滥。网络语言泛滥，是网络世界日常生活化的表征，如同港台汉语中外来语交错，正是其社会殖民化与开放状态的表征。
语文作为符号存在，对应着鲜活的生命个体。黑格尔在他的理论里说到，有多少概念，就有多少关于这些概念的二律悖反。人处于一种本体的社会角色中，对人生怀抱着对生命积极的热情，其中也必然延伸出对生命困惑的解读。个体生命常常处于“内在中心冲突”之中，事实世界的困顿所生发出来的自我悖逆的精神状态，引发愉悦与焦虑、明朗与困惑等等情感体验交叉进行，于是痛苦与幸福成为命定的精神两极。学生，作为精神的主体，同样承担着生活里的一切困惑。
当前的教学科目中，历史政治课承担的是说教，无法为学生进行人生解答，语文不得不担当起为人生的道义。语文即人自身，定义的语文与道义的语文都应该当仁不让，语文老师也必须能够担当起语文的这个道义与责任。表达得具体点，这个责任是：如何让同学们在语文里领会到一种幸福感，进而懂得如何在语文的学习之中提炼出一种智慧，从而达到精神的自我拯救。“我思故我在”，笛卡儿如是说。人在生活当中需要在思考中找到崇高与善意，需要在表达之中发现自己，履行自己，归属自己。
左拉说：“在读者面前的不是一张印着黑字的白纸，而是一个人，一个读者可以听到他的头脑和心灵在字里行间跳跃着的人。”苏东坡说：“才知源海文始为，腹有诗书气自华。”曹雪芹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精神的人，喜怒哀乐，思想着，表达着，行动着，这一切，语文的一切，让我们发现自己。
作者简介：何恩鸿，青年作家，广东佛山某高级中学著名教师， 一位具有诗人气质的优秀教师。
(首发于《师道》2006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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