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一颗童心长大成人
童年不远。问同学们一个有些私密的问题。
你有多少玩具？是美丽的芭比，神奇的金刚，还是安安静静的泰迪？肯定有一样的。有些同学可喜欢收藏玩具了，琳琅满目。有些玩具，我可叫不出名字，也分不清类别，徒生羡慕。
我童年玩具少，整天面对沉默寡言的小花猫，四处乱飞的芦花鸡，无端狂吠的小狗；要不就是驮着一群八哥埋头吃草的老牛，整天哼哼好吃赖睡的小猪……玩具无多，但仿佛生活在动物世界里。要没事，我就喜欢跟动物们说话，学鸡叫狗叫，学牛哞羊咩，甚至骑牛，捉弄小狗。也算有趣。
时代不同，我们各玩各的。但你们跟芭比娃娃或者泰迪熊说过话？它们可理睬你？我的经历，你若是愿意跟小猪小狗说话，它们也会陪你哼哼呜呜……我就想，这要记录下来，不就是一篇妙趣横生的童话吗？
玩具世界与动物世界都是拟人的童话世界。这种“拟人”的人与动物、植物、器物的对话，就是一种重要的语文修辞。因为拟人，无生命的物事全都有了生命，不可沟通的世界皆可沟通；器皿无情，却性情温婉；静物无声，也可体贴言语；那毫无关联的世界都由此心心交会。
这种与玩具、宠物的对话就是我们童年时代“一个人的语文课”。进出童话，我们可以享受细腻的情感，美好的情怀。在那金色的童年时光，我们都乐意耗在童话虚拟的世界里。即便天地间只你一个人，却也并不孤单。
语文的学习过程就是人生成长的过程，都从有趣的童话开始。回想漫长的小学，老师给讲过多少童话啊。几乎所有的外婆或祖母，妈妈或姐姐，都是会讲童话故事的人。后来我们学会了书面阅读，则更迷恋格林与安徒生，罗琳与郑渊洁。进入童话即是人生肇起，即便我们受了天大委屈或只是做错了作业，也要跟一支铅笔或一块橡皮叽咕半天。
有童话即有语文。
但初中生还有必要读童话吗？童话不简单吗？何况初课比小学多，我们也已渐渐长大。而童话，顾名思义就是“儿童的故事”或者“关于儿童的故事”。这是说内容。“适合于儿童倾听和阅读的故事”则是说表达方式。肯定有同学不屑于再读童话，因为现实何其丰富，在童话之外，现实与虚构的故事都更加精彩。相比小学，初中语文深刻得多。小学或许就是个简单的“贬义词”，彼时年龄小，任何事情只是好奇。当我们亭亭玉立站进中学课间操队列——这绝对“褒义”到自豪！既已长大，谁还乐意沉浸在简单的童话世界？初中应该探索生活的复杂，人性的多面；无论人类社会，无论动物、植物世界，无论各种各样器物的功用与特性。或许，我们应该赶紧离开童话，快速成长。
而成长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么？既是，也不仅仅是。
但我觉得，无论你长多大，童话都是丢不得的。不仅将来你也要给儿童们讲述人类的过往，世界的天真，童话作为语文学习以及认知世界的独特视角，最富神奇。
比如，在现实世界，有哪位国王敢赤身裸体随众人簇拥招摇过市？如果有“裸奔”的国王，等待他的必是国王卫队或平民警察蜂拥而至，赶紧弄条床单将其严密包裹起来。当然，也可以直接送进疯人院——这国王一定是疯了。
童话不仅只为儿童或心性简单的成人讨开心，它有更深刻的意义。要不，从小耳熟能详的《皇帝的新装》为何还赫然编入初中《语文》。我们继续阅读童话并不弱智。倒是如果不再热爱或者读不懂童话，那可就真的弱智了，或者我们已经丧失了童真。若是读得懂，那多么享受啊。童话总是妙趣横生，饱含深刻的隐喻。
是的，童话作为独特的言语方式，独特的文体，它将人世间的一切都拟人化，有时还掺入迷人的夸张。当一切都被人格化，一切物事皆能作人言，有人的情感与思想，这大千世界毫无交流的障碍。心心相印，可以沟通，这世界多么美好。
有趣并不是童话的全部意义！不妨这样说，一切童话都包含有隐喻。其所隐喻的真理往往就是人世间最普遍的真理。它借了儿童之“童”，简练而质朴地直指世界的原初。写作或述说童话的人也在儿童稚拙的外衣下，轻巧剥掉了成人世界那见不得真理与真相的马甲。
比如童话可以让某个骄傲的国王一丝不挂，暴露愚蠢。而童话可以轻松揭示这一切，讽喻何其深刻。但若是以其它方式直言，谁敢这样暴露国王的荒唐，谁敢给国王身边的人贴上骗子的标签。他们会杀了你的。童话的叙述旨在艺术的“变形”。这可不是简单的。当我们后来阅读到卡夫卡的《变形记》，就会明白现代小说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虚拟了成人世事，这是童话的另一种版本。
继续学习童话非常有意义。比如阅读《皇帝的新装》，你得想想，你会是那个骗子吗？你骗得了国王吗？你若是皇帝会被人骗么？若是街边的孩子，敢喊出皇帝光着屁股么？这都令人深思。
阅读任何童话都不可一笑了之。它一定有深刻的警示。当然，阅读童话需要不忘初心。儿童的思维本来就是世间最纯美的标尺。只是可惜，我们在成年之后会不知不觉丧失了童心，也丧失了童话的阅读兴趣，阅读能力。
初中《语文》还编入了另一篇童话《丑小鸭》，那只失伴的小天鹅多么励志！其实，我们也应该为丑小鸭周边那些心胸狭隘，嘴碎而短见的动物们感动，毕竟它们只是动口不动手嘲笑而已，丑小鸭最终活了下来，长成了美丽的天鹅。处境不利却反而磨砺了心性，并不危及性命。这同样是对一个人世俗的生存境况的隐喻。童话并不是某种只适合儿童阅读的朴素文体，成年之后我们真的应该继续阅读。因为简单之下，隐喻了无尽的人生思索。
说到学语文，我们不妨从童年开始就一往情深地拥抱着一只泰迪熊，抚摸它，对它“说尽心中无限事”。莫忘记早年间奶奶、姐姐们的唠叨，一切往事都弥足珍贵。我们可以藉此进入自己的童话语境。当然，我们长大了一些，也是可以“走出童话”的。只是切不可丢弃童话的趣味和智慧。初中语文之所以要再次编入《皇帝的新装》《丑小鸭》等，编入鲁迅的《阿长与<</span>山海经>》怀念童年，正是希望我们勿忘那赤城的温暖与淳朴，继续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在理性地洞悉人类的复杂之后，还得重新进入童话——那独特的言说方式，那真与善的人性标尺。
这样的语文，自然深刻而多彩。
出入童话，非常语文。我们由此破解历史、现实的“魔法”。在科技发达的今天，郑渊洁的《童话大王》畅销不衰；迪士尼乐园与罗琳的《哈利波特》风靡世界。我们从童话阅读中获得智慧的“魔法”，享受成长的快乐，生存的智慧。
童年永远都不会远离，消逝。就怀一颗童心长大成人吧。
本文原载《初中生必读》2017年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