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郑教授故意忽视了“教材文本阅读教学语文课”和“语文教学”不是同一概念
郑教授以及现在很流行并成为正统的“把语文课上成语文课”的观点,我赞同,大多数老师也赞同;史老师的“语文课原来可以这样玩”亦即郑教授批判的“非语文”我也赞同,不少老师也赞同甚至也一样做着。我这样说,不是和稀泥,也不是矫情地打着个“兼容并包”的旗号说事,实在是因为它们不是同一概念。郑教授说的是语文课而且主要是针对语文教材篇目的阅读课,而史老师的做法活在语文教学中,是一种语文学习活动,它不是阅读课,即使是就某篇教材文章进行的阅读教学,当她完成阅读任务(郑教授所说的紧扣语言形式的课堂教学)之后,玩一玩,它是一种拓展和延伸——郑教授可以从规范的文本阅读课研讨的角度请她打住,以免“失分”,但作为一种日常教学,史老师那样做,会有害?或者会有益?我想郑教授的答案不会是前者。
语文教学的探讨从关注“怎么教”发展到研究“教什么”是个很大的进步,王荣生老师的“教学内容确定性”的大课题,就当下的语文教学的指导确实有着重大意义,黄厚江老师的名言是“用语文的方式学习语文”,他没有明确分成怎么教和教什么,但就其呼吁的背景来看,与王荣生先生等人提出的“教什么”呼应共振,于是这几年的“本色语文、真语文、语文味”等话题其实是表述的侧重点有不同,但实质是相通的,这样的潮流之形成应该是语文正本清源朝向正路而去的幸事。但我们应该注意到,无论是黄厚江老师,还是王荣生老师,还是余映潮老师,他们的多数探讨、阐发和实践,大都是针对课堂教学,而且是主要是针对教材文本的阅读教学,对这种“文本阅读教学语文课”以外的事情表述不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文本阅读教学语文课”是当务之急,或者说过去一直纠结而现在特别急迫地需要解决。这就是“语文味”、“真语文”这些说法的出台背景。其追求和价值观,还是郑教授的话来表达:
教师在教学时,要引导学生学习语言表达的内容,知道它表达了什么含义、表现了什么情感;但更要由此深入下去,学习语言表达的形式,探究该含义和情感是用怎样的形式和技巧表达出来的。在探究表达形式的过程中,体会作者用语的巧妙和用意的精妙,从而学习 “运用语言的本领”。语文教师的职责,就是要引导学生集中于语言表达的形式,欣赏语言的音、形、义,品味语言的色、香、味,掂量语言的轻与重,估摸语言的刚与柔。没有哪个学科不关注语言表达的内容,即使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也要关注每个概念和 定律的语言所表达的确切含义,甚至非常讲究咬文嚼字,非常注重推敲和考证,以免出现错读和误解。但没有其他哪个学科会刻意深入到语言表达的形式,因为这不是他们学科所特有的学习对象。他们知道,这应该是语文学科特有的任务和使命。“语文……虽然在品味形式 的同时也在理解内容,但它的目的主要不在把握内容,而是学习特定的形式如何表达特定的内容。”
——很明显,郑教授的“真语文”是针对具体的教材篇目的阅读教学而言的。笔者也完全认同。然而,以郑教授之疾言厉色批评史金霞老师来看,俨然是个“以为纲”和“非我即敌、非我即贱”的心理方式加上典型的“用黑马否定白马”式的话语方式。他的推理过程是,真语文的追求,就是学生通过语文学习所获得的一切都要从语言形式中来;反之,一切不从语言形式中来,就是把语文课上成了历史课、政治课、电影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靠谱的结论?郑教授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把教材文本阅读教学课与整个语文学习混为一谈。
前面说过,王荣生、黄厚江、余映潮等几位著名专家学者的主张都是有着特定背景和现实意义的——主要是课堂教学出了问题,他们都在教材文本的阅读教学上花着大力气。这一点他们又与前辈叶圣陶先生的侧重点不同,叶圣陶先生更多的是从整个语文教学和学习系统或或宏观或微观地说语文,既会说课堂怎么教文本,也会说语文学习手段的丰富性。而大语文观又是叶老与其他众多老语文人一直强调的东西。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现状来选择是着重呼吁着眼于教材文本阅读教学的“真语文”,还是着重呼吁着眼于整个语文学习系统的“大语文”,但不可以用其中的一个否定另一个,它们本身都是合理的客观的存在。郑教授用“语文味”来否定史老师的“语文学习”,就好比是拿王荣生来否定叶圣陶,亦即用黑马否定白马。
语文学习的外延又怎样,《语文学习》的封面上长期有“语文的外延与生活相等”的“提醒”,大家都很赞同,据说,现在不大提这个东西了,要反思了,理由就是现在要强调“语文味”和反对“非语文”了。这实在是没来由的“反思”,是个过敏。它与语文味难道有矛盾?它们本是两个侧面,两个层面,两个角度,一个是说的针对具体篇目的阅读教学,一个说的是语文学习的多样途径,奈何成了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从这个潮流来看出郑教授的生气的源头。
但笔者又想,以郑教授的学识和身份,不至于没想到这两者的不同,那郑教授拿史老师的“玩”猛批,其实是为了呼吁真语文而故意混淆了语文学习和语文教材篇目阅读教学这两个不同概念。出发占也许是好的,但史老师却冤。再联想,工具论和人文性一场笔墨官司,实质也是差不多,两个侧面,也是黑马与白马的关系,奈何要用一个否定另一个?

